新晴山茶香

姚茂椿

好好晴天，一阵急雨匆匆而来，这个时点本来要参观朋友的乡间”别墅”，浏览他的周末菜园。车子过长沙县高桥镇从金井镇拐出省道，就近进入一茶园躲雨。服务员的热情，让我生出随遇而安和随缘的心态。

找个面向开阔地的位置坐定，一幅茶山风景图徐徐拉开画面。绿色染遍山峦，错落有致、高度齐胸的茶树生机勃勃，隔窗也可闻到漫山茶香。友人拿过茶单征求意见，我说大好天气，就品嫩绿的毛尖吧。两友担心新茶上火要了老茶，我与一友要了新茶，我还请服务员少放点茶叶。

满口茶香，调动了友人的话兴，反正家里老人已准备午饭，不急赶路。我问，怎么想到要回乡翻修房屋、美化环境、开辟菜园？友人说在他们村里，好几家都这样做了。从长沙城回去，一小时不到，路好村美，每次回家都有惬意感受。做文化产业的朋友到村做客，触发灵感，想租几栋空房做民宿，谈来谈去，只租到一栋。另几家的年轻人，听了他的想法，有了自己改造家居环境的打算。民宿做好后，村民们大开眼界，有的主动联系他。友人袒露心声，他改造家居条件，主要是让不愿在城里居住的父母，晚年生活舒适快乐。他和家人经常回去，朋友们也喜欢那里，一些朋友离家久了，也能在那里慰藉遥远的乡愁。

朋友的话就像讲的此时的我。我家乡离长沙很远，当年回家需一两天，现在高铁两个小时，父母去世后就很少回去了，我的乡村也已翻天覆地变化，越来越陌生，童年少年的景象只在记忆里留存。许多来自乡村的新城市人，和我一样，在长沙周边的乡村，能时常找到新的共鸣。

目光从大玻璃窗外收回，我对靠墙的书柜产生兴趣，放下茶杯，浏览。思想政治类，文学类，财经类，小本本，大部头，素雅的，花哨的，林林总总。旁边一个区域，放着省级的和长沙市的几份报刊，我随手翻阅，反映乡村快速发展的板块内容吸引人。友人从门外进来说，雨停了。室内阳光明显发亮，我放下报纸，一行人出门上车。

太阳出来，车行在雨后新晴的公路上，颇感舒适。对长沙周边近年农村交通和村庄的巨大变化，我有直观和切身的感受。年轻时曾经到黄兴镇、春华镇看望过一位农民，那时，田野是原始的产量不高的农田菜园茶园，住房破旧，车道难行。多年前我在长沙县与平江县交界处的一个村扶贫一年，一次次经过的春华路口高桥、金井，现在看不到半点往昔的贫困痕迹。曾记得去年我登上高桥的紫竹山，阳光明媚、天高云淡，方圆十多公里景象尽收眼底。山上绿树耸翠、鸟语花香，山下阡陌纵横、村庄静美，眼前一幕幕游过白鹭湖、金井河、高桥老街和农科院科研基地，游过绿色的田野和成片的大棚，思绪在金桥家风家训馆、廉政文化长廊停留，神清气爽，心情愉悦。

车行十多分钟，沿几座连绵小山转入雅致的篱笆小院，在一幢颇为讲究的三层砖楼前停下。打开车门，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气迎面涌来。楼内迎来两位面色红润的老人，一看就是友人的父母。问好落座，无比亲切。

接过老人递来的茶水，我闻到一股记忆中的山茶味道，连连表达谢意。这是我当年陪老领导到黄兴、春华农家第一次喝过的那种味道，也是那年扶贫在村上常喝的味道。烟熏茶，顾名思义比刚才在茶室喝的毛尖亲民，有着老百姓生活的烟火气味道。它在绿茶制作程序之外，增加了一道烟熏工序。中餐饭菜准备好了，友人母亲要现炒两个小菜，他父亲陪我们聊天。我们夸赞老人勤劳，烟熏茶做得好，老人家则乐乐呵呵，给我们讲劳动生活、养生经验。餐桌上，土鸡火锅冒着热气，水煮鱼溢出紫苏剁椒的香味，还有腊鱼腊肉香肠的腊味合蒸、春笋炒肉、香椿煎蛋。一盘春笋炒肉，引起我与老人家的深度交流，春笋采自旁边山上，猪肉则是本地曾经入选省级地方保护名品的罗代猪肉，它的细腻和香味令人印象深刻。

雨后阳光有着潮湿的清新，楼旁小山飘出丝丝白雾，友人带我们钻过水汽去看他家的菜园和十几棵茶树。菜园不大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一行行一片片，郁郁葱葱，宽大叶子上还挂着晶亮的水珠，有青菜、菠菜、莴笋、苋菜、韭菜、香菜和葱蒜。同来的朋友在嫩绿深绿交织的茶树前，新奇新鲜。有人想帮忙采茶玩玩，有人说淋雨的茶不好加工，大家便罢。

友人伸手轻轻在茶树枝头拈了一下，把一粒芽尖晃晃，送进嘴唇。我学他的样子，也拈起一粒茶芽入口，顿时一股清香盈满口腔，这不是毛尖和烟熏茶的味道，分明是春天的清香，是山野给我们的美好自然和原生态的体验。回味茶香，友人接着炫耀他的“百宝山”“多彩园”，自然植被，原态林木，山茶山花水果，我们中午刚吃的蔬菜及野生的香椿、细笋、荠菜……